眼中釘

春天种下一个坑

一张讣告

     柳恬觉得自己也是毛病,气都要喘不匀还在这絮絮叨叨地给他说米要淘三遍泡十分钟,电饭煲要按一下红灯亮了才算好。

     他们被埋在下面不知道过了多久,邓修一直搂着她,听她从日常的饭菜说到公寓的清洁。她说不动了,邓修就缓慢地抚摸她的后背,然后柳恬就歇一会儿,继续说那些繁琐的杂事。

     他们之间好像从没说过这么多话,没离婚时柳恬根本就说不下去,无论邓修的反应是什么,她都觉得那是他无声的厌烦。

     柳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可嘱咐的了,那根钢筋从背后穿过腹部,她觉得困倦并且浑身冰冷,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说那么多话。邓修的手还是那么凉,而她可能是太冷了,竟感受到些微的暖意,从他的体温渗透到她的体温里。

     “我估计是不行了。”柳恬说,邓修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缓慢地喘口气,像仔细斟酌般慢慢笑了一声。邓修揽着她的手紧了些,像无言的慰籍。

     要是放在平时柳恬可能想,啊,没准这个男人也是会疼人的。然而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血从那个伤口慢慢地流光,她再也没力气去说些什么。

     生和死的距离那么近,这本来就是一个奇妙的悖论。而所谓的一生,从婴儿啼哭的第一声中就已经注定好了结局。只不过她的路,走的比别人快一些,短一些罢了。

     那股困意寒冷像潮水般弥漫在她的四肢百骸,她开始无知觉的颤抖,邓修将她搂的更紧了些,他被压住的地方不多,他有那个机会逃出这个废墟,下一波余震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到来,柳恬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她睁着眼睛不想睡去,她的前夫正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有着划痕和泥土。而他搂住她的力道大极了,像要把她扼死在自己怀里。

     “我们会埋在一起的。”

     柳恬一直看着他,男人表情寡淡,语气却带着某些小心翼翼的决然。那是怎样的一种推力,让这个男人在直面生死的时候,说出这种难言的悲怮。

     他甚至觉得自己连说别的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早就离婚了,现在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换成谁,谁会和陌生人信誓旦旦地在死亡面前许诺呢。

     柳恬睁不开眼睛了,她想笑一下,还想再说点什么…或者点一下头。而那趟单程的车已经停在了她面前,她无法控制地登上去,像那个寒冷的深秋,看着那个男人停在原地,自己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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