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釘

春天种下一个坑

皮影 4-5

四. 黄皮子和山鹰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后,大巴停在了景点山的门口。

        两个班的班长挨个收学生证以便买票,我远远看了一眼,修得古色古香的大门口一条马路像丝带一样沿着山坡蔓延上去。我一瞅这长度都发愁,爬到顶得啥时候啊。

        围巾倒没说什么,他也没带多少东西,旺旺大礼包一拆开少的可怜。女生们都把零食收了起来,这个年龄的姑娘们还没有以后那么机智,有能想起来戴个帽子防晒的就不错了。

        拿了票往前走,刚开始队伍还是蛮齐的,走了大约半小时后体能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男生大多三三两两地走在前面,女生抱团前行,零零散散地到有了几分秋游的意思。

        围巾脚程快,我们俩都塞着耳机,神色严肃地埋头往上走。主要是班长说到了三分之一处有卖冷饮的铺子,可以到那里歇息整合一会。

        我俩跟晨练的大爷大妈一样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队伍的前头。这山只有前面修整的较好,围巾和我说后面全是荒山,他上回和他爸来的时候还看到了黄鼠狼。

       “当时我刚从山上滚下来正蹲那系鞋带呢,我爸转头就说儿子你看那有只黄皮子。”

       “啥叫黄皮子?”

       “就是黄鼠狼。”围巾说,“那东西蹲在人家坟前,正吃水果呢。估计是看到有人了,一溜烟就没影了。”

       “山里还有坟啊?”

       “后山对面的那座,全是坟。”围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我估计那片的坟前摆的供品都让黄鼠狼吃了个干净。”

        我咽了口唾沫,围巾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我和我爸下山时看到了路边有座坟,到现在还记得。”

       “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啊,就是那墓主人的名挺好听的,叫萧明轩。”

        我感叹了一声,围巾又说九六年死的,和他夫人萧王氏合葬的。估计是个读书人家。

        我觉得有理,九几年不就是建国要么就是爱民的,明轩这名字简直是百年前的产物。

        到达休息点前我听围巾说了许多故事。他爸经常带他出去瞎溜达,后山上几乎摸了个遍。围巾说要不是集体活动他上山从来不掏钱,我很羡慕,因为很少像他这样,我总不能带着我弟去野爬,别说还有个我弟了,我自己都不一定能走的出去。

        休息点确实卖冷饮,只是价格比外面贵了两倍。围巾从包里掏出个大保温杯,得意地示意我拧开。我接过去一开,凉气逼人。他让我先喝,我没客气,咕咚喝了一大口,简直透心凉心飞扬。

       “出门前特意冻的,保温效果长达十小时。”他喝完水抹抹嘴,又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用力掰成两半递给我。

        我接了苹果一时无言,我都要掀开他衣服看看有没有传说中的四次元口袋了。

        和他出来太有意思了。

 

        我们修整好了,女生们姗姗来迟,挤做一堆直喊热和累。班长也累,他是个和善的胖子,正艰难地拿着帽子扇风。我现在后背也湿了一半,山风还吹不到这来,得往上走。

        围巾让我和班长说我俩先慢慢走,到时候停下来等他们,班长叮嘱要记得电话联系,结果一摸兜我俩谁也没带电话。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出冷饮店很远了,上面的人不多,一路上只有树叶的摩擦声音和偶尔的山鸡在咕咕叫。

        我耳机里在放萨顶顶的歌,她唱到山鹰在寂寞两条鱼上飞时,围巾捅了捅我,我抬头只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地掠了过去。动作凌厉干脆,我跑远了一点,天上只有大片的云。

       “别看了,早飞远了。”围巾说,他把外套脱了系在腰间,“改天带你去后山,看看能不能碰到黄皮子。”

       “可以可以。”

 

 

 

 

五.

        秋游回来我腿疼了两天。感觉乳酸全都堆积在肌肉里,像堵塞的下水道,走路跟被活日了似的。

        觉得难过,但是还要上学。

        大家都晒黑了一层,围巾也从病怏怏的惨白变得正常了一些,这厮似乎没受什么影响,那天我俩在上面把包里的东西几乎吃个精光别的人才陆陆续续地上来。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累了,好多人都靠着椅背睡着了。我和围巾照旧钻到最后一排,七扭八歪地靠在一块听耳机。

        真累啊,真热啊,但是真开心啊。

        我深知高中三年没有多少能这么疯玩的机会,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回家时发现我弟没在家,桌上留了条说我妈带他出去玩了,很晚才能回来。

        我强打着精神去洗澡,冲了一把就出来了。晚上端了泡面瘫在沙发上看网上的朋友推荐的电影,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再醒时凌晨四点,仍然没有人回来。剩下的面已经在碗里糊成了一团。我打着哈欠往屋子里走,觉得自己像个残废。

        第二天早上起来浑身酸痛,慢吞吞做了早饭吃掉,终于坐上了公交去学校。

        围巾今天到的早,正在饮水机前接水,漫不经心说了句嗨,他座位在我前面,我把书包往整理箱上一扔,趴在桌子上鼓捣mp4。

        围巾回头问我上周留的生物作业写了没,我说写了,随后从书包里翻出来给他。他接过去匆匆忙忙地往本上抄,耳朵里还塞着耳机。我看了眼表时间还早,也摸出耳机来戴上。

        第一节课时同桌问我晚上去不去打游戏,我强打精神写笔记,说不去,得回家带我弟。同桌说你是老爸吗。我眼皮直打架,他絮絮叨叨地让我和他们晚上出去玩,我的精神早就跳脱三界之外了,为了应付他只好点头说帮我看着点老师,然后倒头就睡。

        我们学校晚自习出门得要请假条。同桌带我到宿舍楼面,那儿的围墙不高,同桌先翻上去,然后我把书包抛给他,双手撑墙翻了上去。

        同桌带我轻车熟路转了几个圈来到一家网吧门口。有个男生正站那看手机,不时往周围看几眼,好像等人的样子。

        他长的不错,看起来温文尔雅的。

        同桌过去拍他肩膀,说王浩你小子来网吧来穿这么人模狗样啊,那男的笑眯眯说我最后一堂课逃了回家换的衣服。

        然后他越过同桌看向我,冲我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我过了好多年都没忘,后来回想起来大概那时就注定了我像个傻子似的被人家耍着玩。

        全世界都知道王浩什么德行,我却义无反顾。

 

 

   

 

 

TBC

ps:关于文中提到的坟确有其事,名字非常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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