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釘

春天种下一个坑

【邪花黑瓶】不朽 05

05.

   “你还是先别联系三爷的好。”

 

   回去的路上小花忽然这么说道,我侧头看着他,他没有对上我的目光,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他说得对,然而这种把真相藏起来的保护并不让我觉得安心,反倒愈发清晰地让我感受到自身的无力。

   我们在冷冻柜那里转悠了一会儿,考虑到寝室其他两人的食量,又多拿了包鱼丸。结账时小花去排队了,我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最后停在了卖口香糖的那栏。

 

   ——旁边放着安全套的架子上。

   之前凌晨和老齐的对话不合时宜地跳入了脑子里,我越是想挪开目光,眼睛反而越是不受控制地黏在那排有着花里胡哨外表的小盒子上。

   等到小花结完了帐,正拎着袋子不耐烦地喊了我一声,我仿佛被惊醒般回过神,再看向他漂亮的脸时,只觉得自己猥琐无比。

   出了超市我从他手里接过袋子,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小花愣了一下,随即反握住我的手,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上下晃了晃。

   “别担心。遇到王八邱,打死算我的。”

   我被他这话逗乐了,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并且控制不住自己嘴角咧开的弧度。我保持着这种笑容直到我们回到了寝室,老齐已经把锅摆上了,为了防止宿管突袭这厮还弄了个进门暗号。

   等我进来他第一反应是小吴你怎么笑得像个拉布拉多似的——

   我把东西扔在桌子上,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头槌。

   “得手啦?”他在我耳边低声问。我没摇头,继续维持着那种被他无数次吐槽恶心吧啦的笑容说,小花手老软乎啦。

   老齐发出响亮的呕吐声,张起灵不明所以地看过来,随即起身去饮水机接了杯水递了过来。老齐呸呸两声,说现在就滚,看你我下不去饭。

   小花冷笑一声,“瞎子滚去洗菜,吴邪你把屋里收拾一下,至于小哥…”他可疑地顿了一下,“你坐着吧。”

   于是张起灵继续老僧不动地坐在原地,把刚才接的那杯水喝了。我把衣服书什么的都简单归拢了一下,给胖子发了条微信。

 

   “火锅,速来。”

   半分钟后胖子拉着潘子迅速杀到,我和小花互相看了一眼,幸亏今天多买了不少肉,不然等八戒一来,我们估计要集体饿肚子。

   等老齐洗菜回来,一群人锁好了门,虎视眈眈地盯着毫无波澜的水面,气氛一时凝固到了极点。

   俗话说饭桌上无兄弟,手速争天下。

   等到水面终于有了波动,随着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响起,菜和肉被逐渐放入锅内,我清晰地听到身旁的胖子咽口水的动静。

   “我和你们说,谁和我抢第一口肉,我就让他见识见识我家原来是怎么惩治下人的。”

   “贝勒爷你可拉瘠薄倒吧。”胖子响亮地吸了吸鼻子,“大清早亡啦。”

   我左老齐,右胖子,形式极其不妙。于是我站起来强行和张起灵换了位置,坐到了潘子的边上。

 

   靠你了兄弟。

   没问题小三爷。

 

   潘子回了我一个让我十分信任的眼神,我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现在我左边小花右边潘子,即使小花抢我肉吃也无所谓,因为我乐意。

     …我还是低估了老齐和胖子。

   老齐这个耙耳朵,先是给张起灵夹了一筷子肉——这一筷子肉就包揽走了锅里的二分之一。剩下的又被胖子盯得紧紧的,即使大潘竭力掩护我也没吃到一点肉末,只得夹了一堆青菜咯吱咯吱地咬,权当泄愤。

   小花倒没忙着动筷子,他端庄地坐在那儿看着老齐和胖子那急色样,脸上的笑让我情不自禁后背一凉,每当小花露出这个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我从小到大再清楚不过。

   果不其然,小花把筷子撂到碗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仿佛一个警告的信号,连胖子往嘴里塞肉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

   “再让我看到某些人难看的吃相,”他拇指比了比老齐的方向,“我就让他见识见识贝勒爷家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这顿火锅在一个和平又诡异的氛围中进行下去,等到大家全都吃完已经八点多了。我后来吃了不少东西,大半都是小花夹的,撑得我上不来气。

   从潘子那里顺了板健胃消食片,给寝室三个一人发了两片。我打着嗝幸灾乐祸地看被罚洗碗的胖子和老齐满脸悲痛地捧着脏碗去了水房,随即看了一眼正在摆凳子的张起灵。

   “小哥,出去溜达溜达啊?”

   他很干脆地答应了。白天的热气终于在晚上褪下去一点,我俩慢吞吞沿着跑道边缘走,张起灵一贯是沉默寡言的,我早就习惯了。我有心事的时候基本都会在外面瞎晃悠,或者说给小哥听。

   我信任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和对小花是不一样的。张起灵是个相当好的倾听者,如果我愿意说的话,他甚至还会给出简短但是相当有用的意见。

   我们就这么走了一会儿,直到我的饱腹感相比刚才减退了许多,走到快主席台的位置时,张起灵忽然开口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抹了把脸,“看出来了?”

   他脸上带了很淡的笑意,我摸摸鼻子,“其实也没啥,就今天下午那事儿。”说完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多说显得我矫情,不说又堵得慌。

   他没接话,仍是很沉静的样子。我双手抱在头后,看天上的星星。今天的天很晴朗,连带星星都比平时亮了不少。

   “说实话,我家里的事…我还没有小花明白的多呢。”我烦躁地爬了爬头发,“当然我也没有一种说是特别感兴趣的意思——就是我…嗯小哥你懂吗那种?就是我其实已经到了一个该明白事儿的年龄了,但我叔叔他们,还是从来都不和我说。”

   永远被保护在后面。

   被阻挡在“真相”面前。

 

   他静静听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索性一屁股在塑胶跑道上坐下来。“就是这样,觉得我特事儿吧?明明好好地被保护着却偏要插上一脚,特自作聪明是不?”

   “但是今天这事给我敲了当头一棒,我已经被盯上了。”

    我垂下眼盯着自己的鞋带看,“无论二叔三叔怎么做,有心人总会摸到我头上。到时候我又能靠谁呢,难道真等着对方借此来要挟他们吗。”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张起灵只默默看着我,他那双眼睛还和初见时一样,古井无波的,带着沉默的寂然。

   我的态度是很坚定的,我必须得在事情大条前做些什么。而仅凭我一人无异于蚍蜉撼大树,我需要帮手,以及助力。

   张起灵站在我边上,我听到他说想做就去做,毕竟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拍拍屁股跳起来和他平视,而此时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多了份了然的笑意。

   这很奇怪,明明这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你就是知道他在笑。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甚至觉得他歪了歪头。

   就在这个晚上我终于知道老齐对他那股痴汉劲儿是哪来的了——换我我也萌天然系的,解雨臣美则美矣,聪明并且狡猾,凶起来一个能打我八个。对比之下这多么凄惨,想想都觉得应该哭一场。

   “谢啦小哥。”我锤了下他肩膀,故意用了点劲,张起灵面不改色地接了,沿着来时的路继续散步似地回去了。晚上入睡前老齐问我那会儿上哪去了,我笑而不语,他只得转身去骚扰张起灵。

   我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我耳边。我翻身按亮屏幕,盯着通讯录看了半天,终于下了那个决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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