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釘

春天种下一个坑

七夕

源自和朋友的对话。    

      七夕当晚,我在家吃老婆做的饭。她削土豆时手划破了,包着创可贴。吃饭时我们简单地聊天,她去洗澡,我去刷碗。我穿着背心大短裤,像每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有些发福,有点孤独。
      事实上,我确实三十多岁了。
      我和老婆结婚五年,有一个小孩。我现在是个小主管,每月挣不到八千,房贷两个人还了不到一半,孩子上的幼儿园又要交学费了。我们快一个月没做爱了。这几天基地项目很多,我连着加班,到家时菜放在厨房里,扔进微波炉热一分钟。冰箱里没有啤酒,只有儿子上次喝剩的牛奶。
      洗澡时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凸出来了一些,好在头发还算浓密。简单地刮了胡子,摸起来没那么扎手了。房间点着夜灯,老婆戴着眼镜看着电子书,我坐在床边,习惯性地清理邮箱,五分钟前又有了新邮件。
       图纸只需要核对几个数据,我花二十分钟搞定了它。家里似乎换了新的洗发水,闻起来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我想抱着老婆,她摘了眼镜,也不算拒绝般默许了。我们当晚做了一次,没忘了戴套。过程并不那么爽快,但也不赖。我们没怎么接吻,我闻到她头发间的味道,胡思乱想着那在我嗅觉库中是否存储过。

      七夕前办公室的女同事提起送礼物的事情,我知道她有一个看中很久的包,放在购物车里。我算了一下这个月的加班时间和绩效全勤,午休时下了单。下午的时候儿子的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来说要订新的英语教材了,叫我明天记得交钱。我把这件事拖进手机的待办事项,又看了两张图纸,熬到了下班。
        夜里听见外面风声大作,这个季节台风多极了,像赶热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来,老婆梦呓了两句,翻了个身。我下床去了一趟儿子的房间,他又蹬掉了被子,我帮他掖好被角,去了一趟厕所。阳台的玻璃被风冲击得哗啦啦作响,我站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腰很痛,大概是白天坐久了。
        七夕过去了。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我去门卫处拿快递,昨晚雨下得很大,外面到处都是水,快递也都被浸湿了不少。我费了一般功夫在杂乱的快递中寻找自己的东西,那个包是真皮的,显然禁不起水泡。我觉得腰越来越痛了,当我找到那个写着老婆名字的快递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我拿着快递往回走,在家门口碰到了老婆。她没带钥匙,手里拎着一堆菜,我一手拿着快递,一手拎着电脑包,总算是艰难无比地进了门。晚上轮到我做饭,我把快递扔到茶几上,洗了手就进厨房了,抽油烟机的蜂鸣中我听到老婆喊我的名字,我猜她发现了那份惊喜。我端着菜出来时看见她捧着那个包,眼眶红了。
       在我看到她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我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尖叫就在楼道里头响起来了,我没有开门看,门把手把我烫了一下。
       儿子被他奶奶接走了,我把晾在外面的毛巾被用水浸透,披在了老婆身上,隔壁的火势蔓延得很快,点燃了放在走廊里的快递箱子,楼道里充满了浓烟。我顾不得拿上什么贵重物品,只随手抓起手机就赶紧带着老婆往外走,她紧紧搂着那个包,火舌卷着地面爬行过来,我听见她被呛得咳嗽,却还是死死抓着包。
        我想说话,但是嗓子太痛了,眼睛也被熏得睁不开,只知道抓紧她往外走,外面依旧刮着风,台风又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起雨。

        七夕节第二天,隔壁着火了,死了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孩。而我失去了我的房子,我身边站着被烟熏黑了脸的老婆,隔壁的夫妻跪在地上痛哭,消防车的云梯搭上去了,我抬头看那片天,雨还是没有下起来。
        而她仍旧抱着那个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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